習慣等待

權俞利搬到工作室已經過了三個月了，那天一時的同情心氾濫，讓權俞利不知不覺在山上生活三個月之久，

權俞利很快就習慣了山上的生活，其實她還滿喜歡這種置身世俗的清幽生活，在這裡她的生活很單純，

不需要過多的花費，時間很隨性，唯一需要多留意的，只有照顧鄭秀妍而已，就算鄭秀妍是她名義上的老闆，

鄭秀妍也從來不會督促權俞利工作，連她們之間的稱呼，都是直呼對方名字，她們關係很特別，

像是朋友又不是朋友。

權俞利的生活很規律，每天早晨權俞利會去後山慢跑，呼吸大自然散發出來的芬多精，回來後，

先洗去身上的汗水，再去廚房準備早餐，權俞利會花大概30分鐘左右的時間，完成一份豐富的早餐，

之後親自上樓去叫醒鄭秀妍，跟她一起下來，有時候鄭秀妍會聞到樓下飄來的香味，難得提早起床，

在權俞利還沒上樓之前，自己梳洗好一切，下樓去，但大多數的時候都是權俞利去叫鄭秀妍起床的。

她們會一起吃早餐，用完餐後，通常鄭秀妍會坐在那一片玻璃窗前，望著溫室發呆，

這時權俞利不會打擾鄭秀妍，她會準備花茶，陪鄭秀妍一同坐著，直到茶喝完，權俞利就將開始一天的工作。

最初權俞利幾乎不敢離開鄭秀妍半步，但慢慢的，變成鄭秀妍跟在權俞利身邊，應該說，權俞利工作時，

鄭秀妍總會安靜的在一旁待著，有時權俞利一工作起來，會忘記時間，鄭秀妍卻不會覺得無聊，

她可以看著權俞利工作一個下午，也沒有半句怨言，直到某次，黃美英傍晚前來，發現她們兩個，

一整天除了早餐以外，再也沒有任何進食，被黃美英罵了一頓之後，權俞利才想起來，她自己沒吃就算了，

但鄭秀妍跟她不一樣，鄭秀妍可沒有她強健的身體，從那之後，權俞利會讓自己不要太投入於工作中。

跟平常一樣，今天權俞利晨跑完後，立刻上二樓去沖澡，這已經是她的習慣了，所以她才沒有注意到，

浴室的門是關的，她沒想過浴室裡會有人這件事，權俞利想都沒想的就開門進去，一進浴室，

印入眼簾的是鄭秀妍姣好的身材，平常總是要權俞利叫上好一陣子，才會起床的鄭秀妍，

此刻竟出現在浴室裡，而鄭秀妍當然是什麼都沒穿，她才正準備迎接水打在身上的沁涼，

權俞利就這麼剛好打開門，赤裸裸的與她四目相交。

權俞利呆了兩秒，刷紅了臉，連忙說了聲對不起，立刻衝出浴室，權俞利受到的衝擊可不小，

就算同為女人，但她跟鄭秀妍可沒有熟到，可以坦承相見的程度，她剛剛的行為真是太失禮了，

權俞利在外面懊惱了很久，久到鄭秀妍洗完澡從浴室出來，權俞利還站在門外。

「妳不是要去沖澡嗎？可以進去了。」鄭秀妍只著一件寬大的襯衫，頭髮還滴著水珠。

看著鄭秀妍白皙的大腿，半透明的襯衫，胸前若隱若現的雄偉，如此撩人的姿態，鄭秀妍卻像沒事一樣，

懶散的站在權俞利面前，權俞利腦中又浮現剛剛鄭秀妍一絲不掛的嬌軀，權俞利不敢相信，

自己竟然在那短短幾秒內，就將鄭秀妍的身體深深記在腦海中，權俞利又紅了臉龐，她簡直要羞愧而死了。

「啊！我...嗯...對、對齁，我要去沖澡...嗚、痛。」權俞利逃似的衝進浴室裡，還不小心撞到門把。

看著權俞利急促的身影，鄭秀妍不禁笑了起來。

很快的，權俞利沖去了一身的濕黏，心情也平靜多了，嘆著氣走出浴室，

權俞利為自已的行為感到可恥及丟臉，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想著等下該怎麼面對鄭秀妍，

卻在門口看見鄭秀妍翹腳坐著她的床上，一臉等著她回來的表情，權俞利腳步一頓，

嘴角僵硬，不敢進去，她該逃跑嗎？不，應該道歉吧。

「俞利。」鄭秀妍柔柔的喚著權俞利。

權俞利一聽見鄭秀妍的聲音，眼神馬上變得溫和，專注看著鄭秀妍，每每只要鄭秀妍叫她，

權俞利不知為何，就會放下一切事物，心思只在鄭秀妍身上，不管鄭秀妍叫她，是為了多小的事，

權俞利都會認真聽著。

「可以幫我吹頭髮嗎？」鄭秀妍說。

權俞利一愣，馬上展開一抹微笑。

「當然。」

權俞利走了過去，她拿起鄭秀妍放在一旁的吹風機，移到床頭櫃邊，鄭秀妍坐了過去，輕靠在權俞利身旁，

權俞利身體一震，但隨即挪出一個舒服的姿勢讓鄭秀妍靠著，握著吹風機，仔細幫鄭秀妍吹頭髮，

鄭秀妍閉著眼睛，權俞利的動作很輕柔，她在權俞利懷中，嗅到權俞利身上跟她一樣的沐浴乳味道，

那一剎那，鄭秀妍幾乎以為她們是一體的，但鄭秀妍覺得權俞利散發出比她更好聞的香氣，

雖然她們用的是同一款沐浴乳。

吹風機運轉的聲音停了，權俞利梳順鄭秀妍的髮絲，她能感覺到鄭秀妍很放鬆，

因為鄭秀妍全身的重量都壓在權俞利身上。

「秀妍，好了。」權俞利輕喚鄭秀妍。

鄭秀妍依然躺在權俞利懷中，一動也不動，權俞利等了一下，鄭秀妍沒有反應，她覺得奇怪，

湊近鄭秀妍的臉旁，鄭秀妍緊閉雙眼，發出規律的鼾聲，權俞利楞了一下，搖搖頭，輕笑，

她環著鄭秀妍，讓她躺在床上，幫她拉好棉被，輕聲的退出房門。

夢中的她，依然溫柔開朗，她站在溫室中，專注眼前的花卉，鄭秀妍迷戀似的看著她，

身旁都是濃霧，但鄭秀妍眼中只有她，鄭秀妍緩緩走向她，她感覺有人靠近，她回過頭，

身旁的濃霧變濃，導致鄭秀妍看不清她的臉，鄭秀妍很慌張，所以加快腳步走向她，甚至跑了起來，

她緩緩的回過頭，好像沒看見鄭秀妍，又再次專注眼前的花卉，突然她發出聲音，是鄭秀妍懷念的聲音。

「這些花再美，也比不過妳呢。」那是她最常說的一句話。

接著她開始消失，身體慢慢變成透明，隨著濃霧散去，鄭秀妍嚇到，她拼了命衝向她，卻無法靠近她，

好像她們之間隔著一道無形的牆，鄭秀妍只能哭喊她的名字，溫室裡的花卉轉眼間變成藍色的玫瑰，

鄭秀妍被眼前的藍玫瑰奪去視線，她想伸手去碰，藍玫瑰卻瞬間凋零。

鄭秀妍猛然睜開眼，印入眼簾的是不熟悉的擺設，她環視四周，她突然覺得全身發冷，冷的抱不緊自己，

冒著汗，鄭秀妍好想哭，但下一刻像是想到什麼般，鄭秀妍迅速衝下樓，急促的腳步聲，

讓在廚房準備早餐的權俞利，回過頭來，但她還沒搞清楚狀況，鄭秀妍就已經衝進她的懷中，

手上還拿著鍋鏟的權俞利嚇了一跳。

「秀、秀妍？怎麼了？」摸不著頭緒的權俞利，看著懷中的鄭秀妍疑惑。

鄭秀妍緊抱著權俞利，身體不斷發抖，眼淚斗大的落下，打溼了權俞利的衣服，從懷中傳來哽咽的聲音，

權俞利知道鄭秀妍在哭，明明天氣很悶熱，鄭秀妍的身體卻異常冰冷，權俞利很慌張，

她能做的只有將鄭秀妍抱緊，藉此給她一點溫度，輕拍著鄭秀妍的後背，權俞利彎下身子，

兩人之間沒有縫隙，像是要將對方嵌入體內一樣，緊密相依。

過了不知道多久，鄭秀妍啜泣的聲音漸漸沒了，權俞利才放下心，放鬆緊抱鄭秀妍的雙手，權俞利才發現，

她用力到手指的痕跡都印在手臂上，權俞利楞住了，原來，她是這麼害怕看到鄭秀妍脆弱的樣子，

如黃美英所說，鄭秀妍隨時都可能墜落，只要她一不站穩，就會粉身碎骨。

鄭秀妍終於感覺到溫度了，在權俞利的擁抱裡，她才能感受到她還活著，她還可以擁抱人，

在夢中失去她的那一瞬間，一道徹骨的寒意竄上來，那時鄭秀妍幾乎以為她活不下去了，

原來她是如此害怕寂寞，畏懼寒冷，沒有她的身體，不是完整的鄭秀妍，鄭秀妍感受不到自己，

她沒有溫度，就像在極地中赤裸全身，在鄭秀妍快要承受不住這樣的寒冷時，她想起權俞利，

她想起權俞利身上，與她相同又更加有生氣的沐浴乳氣味，當鄭秀妍回過神來後，

她已經衝進權俞利懷中，是權俞利給了鄭秀妍溫暖的，讓她沒在下一秒墜落地面。

慢慢退開權俞利的懷抱，鄭秀妍眼眶紅腫，失神的望著權俞利，看著這樣的鄭秀妍，權俞利覺得心疼，

撫過鄭秀妍的眼角，權俞利皺起眉頭。

「秀妍...還好嗎？」明明沒哭，權俞利的聲音卻很沙啞壓抑。

鄭秀妍呆呆的望著權俞利，說不出半句話，權俞利也不急，她仔細的擦拭鄭秀妍臉上的淚珠，表情很溫柔。

「我在這裡，我在這裡，秀妍，不要怕。」權俞利低沈的嗓音，有著帶給鄭秀妍安定的魔力。

鄭秀妍的眼睛有了焦距，抿住雙唇，緩緩的點頭，權俞利握著鄭秀妍的手掌，權俞利溫熱的掌溫，

直達鄭秀妍心裡，著實給了鄭秀妍支撐。

「先坐下好嗎？早餐快好了，我弄給妳吃好不好？」扶著鄭秀妍坐下，權俞利詢問鄭秀妍的意見。

鄭秀妍搖頭，表示她吃不下，她抓著權俞利的衣袖，不讓她離開。

「吃一點吧，很快就好了，我不會離開太久，就在旁邊而已，妳看的到我的，嗯？」權俞利跪在一旁，給鄭秀妍安心的微笑。

鄭秀妍低聲答應，權俞利握緊鄭秀妍的手，隨即放開，走向廚房，將土司放進麵包機裡，

鍋裡的培根已經冷掉了，權俞利將培根鏟到一旁的盤子上，把已經拌好的沙拉擠上沙拉醬及少許檸檬汁，

拿出玻璃杯，倒入柳橙汁，這時土司烤好了，抹上果醬，原本想做三明治的，不過算了，

權俞利用比平常還要快的速度，完成一份簡易的早餐，離開鄭秀妍身旁僅僅只過了五分鐘，

權俞利端著早餐，坐到鄭秀妍旁邊。

「只能做簡單的早餐給妳，不介意吧？」權俞利問。

「不會，謝謝。」

跟平常比起來真的差很多，權俞利從來不會敷衍鄭秀妍的每一餐，權俞利會準備很多，也很顧及營養，

不管鄭秀妍吃不吃的下，權俞利總會連哄帶騙的要鄭秀妍吃完，因為權俞利覺得鄭秀妍太瘦了，

不讓她吃好一點，權俞利過意不去，所以這是鄭秀妍第一次，看見權俞利只幫她烤片土司給她吃。

原來權俞利是這麼的用心在照顧鄭秀妍，窩心不由得衝上心頭。

吃完早餐，權俞利還是很不放心鄭秀妍，就算鄭秀妍恢復跟平常一樣的淡然，可是權俞利能感覺到，

鄭秀妍在不安，手指跟身體微微顫抖，臉色也還是很蒼白。

「秀妍，今天我不去溫室了，我陪妳吧。」

鄭秀妍將望著窗外的視線拉回，今天權俞利沒有泡花茶陪她相坐著，權俞利的視線無法離開鄭秀妍，

權俞利的表情很難過，好像權俞利才是經歷過痛苦的人，其實這一切，都不干權俞利的事才對，

她只是偶然被找來，強行牽扯進鄭秀妍世界裡的陌生人，她明明隨時都可以走，只要權俞利想走，

鄭秀妍不會攔她，黃美英也是，可是偏偏權俞利是這麼溫柔的人，放心不下鄭秀妍。

「對不起，俞利，這根本不是妳應該承受的，這一切明明不關妳的事。」咬著下唇，鄭秀妍低語。

怔怔的盯著鄭秀妍，權俞利能聽的出來，鄭秀妍在趕她走，委婉的述說她不想再限制住權俞利，

是為她好吧，雖然說在山上的生活過的很愜意，但畢竟是侷限住權俞利了，她不能下山，

沒什麼時間見見家人朋友，她的生活重心，只有鄭秀妍。

她不想走嗎？權俞利想過，在來這裡的第一個月，權俞利就想過了，可是此刻鄭秀妍就算想放她走，

權俞利也走不了了，明明嘴上暗示權俞利離開，鄭秀妍的表情卻出賣了她的心思，她其實不想權俞利走，

看見鄭秀妍這麼矛盾的樣子，及她那無時無刻散發的哀痛，權俞利已經走不了了。

「那妳就要承受嗎？」看透鄭秀妍那一點點的心思，權俞利更心疼。

沒想到權俞利會說出這樣的話，鄭秀妍楞住了。

「秀妍，我在這是我自己的意願，我沒有勉強自己，看到妳這樣，我才更難過。」

鄭秀妍嘴唇顫抖，胸口好悶，她伸手抓住權俞利，權俞利趕緊靠近她。

「我會陪在妳身邊的，陪妳一起承受這一切，我不怕秀妍，我或許比妳想的還要堅強。」緊緊擁住鄭秀妍，權俞利低下頭。

靠在權俞利的頸間，權俞利身上有一股花草的味道，就跟她一樣。

「嗯。」鄭秀妍落下一滴冰涼的淚，在權俞利溫暖的肌膚上。

其實我不太會分中篇跟長篇的差距耶...

超過20就算長篇了嗎？

可是我不喜歡拖太長，

怕故事的感覺跑掉，

又有好多東西要說，

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