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等待

那個人離開了。

我下意識的往右手邊伸去，碰觸到的是略微隆起，卻沒有溫度的棉被，一下子睡意全消，我猛然睜開眼，

那個人坐在窗邊的書桌上，撐著頭，手裡翻著雜誌，姿態慵懶愜意，我楞了一下，抓起一旁的枕頭，

將下巴抵在上面，嘴角勾起笑，不動聲色的盯著她，清晨的陽光很薄，她映著絲絲光線，

棕色長髮及眼睫毛有些發亮，對於她比我早起這件事，我實在是感到不可思議，能在這樣的情況下，

見到醒著的她，只有少數幾次，以前都是我先醒來，然後在床上望著她的睡容好幾分鐘，

甚至到她起床，我才會離開視線。

我柔下目光，真的，好喜歡這樣看著她呢，這樣的她好美，美到像夢一樣。

大約過了兩、三分鐘，她才感覺到我的注目，她轉過頭，看見我醒著嚇了一跳，我笑著起身，

在她還沒開口之前，甩開棉被，走到她的身後，雙手搭在她的肩上，彎下腰，在她耳邊低喃。

「早安。」我偷偷輕啃她的耳垂。

她快速的轉過頭，瞪著我，但是臉不爭氣的紅了，我看見她正準備要罵我，床頭櫃上的手機適時的響起，

我借勢離開她身邊，跑回床邊接起手機。

「喂？」我接起電話，一邊轉頭看她生氣的樣子。

我故作無辜的聳聳肩，竊笑著。

「泰妍？妳醒來了？」電話那頭是順圭疑惑的聲音。

「當然起來了啊，不過有人比我更早起呢。」我笑說。

她抱著胸，鼓著臉盯著我。

「什麼？」順圭更疑惑了。

「睡美人今天沒有一個吻就自己起床了，是不是很不乖啊？」我雖然是對著電話說，但是眼睛直盯著她。

說真的，我的心思沒什麼在與順圭的通話上，順圭好像在電話那頭又說了些什麼，但是我看著她，

起身走到我身邊，用食指戳了戳我的太陽穴，一臉不滿意我的話的樣子，真的很可愛呢。

「泰妍？泰妍？妳在聽嗎？」電話那頭，順圭叫著我。

「啊、嗯，我在聽啊。」我趕緊回過神。

順圭突然沈默一下。

「泰妍我現在去找妳。」

「嗯？喔，好啊。」我糊里糊塗的答應順圭。

順圭很快就掛掉電話，我疑惑了一下，這麼著急幹嘛呢？我隨手將手機丟回床上，她捏了捏我的臉頰，

以示不滿，我揉揉她的髮。

「我又沒說錯。」我突然貼近她的臉。

她往後退了一下，我傾身往她的臉上一親。

「妳欠我的。」我說，然後快速退開。「我去準備早餐。」

她眨著眼睛，楞住了，我輕笑，不等她的回應就離開房間。

我發現冰箱裡剩下的食材不多，我嘆了口氣，搔搔頭，從裡面拿出草莓果醬，還有土司，

我將土司送進烤箱裡烤，轉身拿了兩個玻璃杯，分別倒入了牛奶，兩杯牛奶先放在餐桌上，

我打開果醬的蓋子，盯著烤箱裡的土司，有些放空，等到土司烤好，我把它放到盤子上，拉開椅子坐下，

開始把果醬抹上土司，看著這寒酸的早餐，有些懊惱，奇怪了，我記得上次還跟她一起去超市過的啊，

怎麼一下子冰箱就空了呢，看來今天一定要再去一趟超市才行，只怕她又要嫌累不想去呢。

想到她好幾次，一到休假日就賴在家裡的不良記錄，我就不禁搖搖頭，但心頭還是有一絲甜，

每次看到她，睜著大眼睛，像隻小貓咪一樣對著我撒嬌的模樣，我總會故意不答應，她不想出門的請求，

這樣她就會纏著我好久，其實我根本一點都不在意家裡是否缺少什麼東西，只是她勾著我的手臂，

晃來晃去的樣子，太過可愛了，讓我想鬧鬧她而已。

我把一片土司抹好果醬，她剛好也來到餐桌邊，我轉過頭，她打著哈欠，揉了揉眼睛，

一下垂著眼皮一下睜開，看來那麼早起也沒用啊，現在還不是想睡了，真不知道她早起是為了什麼。

我順了順她的髮，要她提起精神，她瞇著眼，端氣眼前的牛奶，小啜一口，我把土司推到她面前。

「看妳還一副想睡的樣子，等下要回去睡回籠覺嗎？」我問。

她咬了一口土司，看著我，點了點頭。

我無奈的抹起下一片土司。

「妳看看，家裡都沒東西吃了，只剩下土司當妳的早餐，今天一定要去超市才行。」我指了指她嘴裡的土司。

她皺起眉，眼睛很無辜。

「別這樣看著我，再給妳怠惰下去，我們會餓死的。」我點下她的鼻子。

她嘟起嘴唇，放下手上的土司，雙手往我身上勾來，唉，又要開始對我撒嬌了。

「不行，說好了，所有的食物跟生活用品，我們都要一起去買，這樣才有在一起的感覺，

這可是妳定下的規定的喔。」

她在我身上磨蹭了幾下，嘴裡嚷嚷著想睡之類的話，不太滿意我的要求。

看她這樣，我是有點心軟，可是要是輕易就答應她，那空了的冰箱，就連今天的午餐都做不出來了，

雖然她可以睡到不用吃飯，但是一整天都讓她在床上度過，那我不就無聊死了，難得的假日，

怎麼可以就這樣荒廢掉啊。

「別撒嬌了，快點吃完，早點去完超市回來，妳就可以睡覺了。」我哄著她。

她好像又重新燃起希望，迅速抓起土司，一口接著一口吃著，我伸手幫她把嘴角的麵包屑擦去，

寵溺的看了她一眼，真是的，我總是拿她沒辦法呢。

不過多久，門鈴突然響起來，我喝著一口牛奶，一下子還無法離開椅子上，應該是順圭來了吧，

她速度還真快呢。

我趕緊將牛奶吞下肚，站起身來，她抬頭看我。

「應該是順圭來了，我去開門。」

我拍拍她的肩，立刻往門口走去，電鈴按的越來越急促，我皺起眉頭，一大早的，李順圭到底在急什麼啊？

我打開門，喀啦一聲，開門的同時，我的心底好像聽見玻璃碎掉的聲音，隨後腦袋出現刺耳的雜音，

我突然全身僵硬，手心泛著汗，一股不知名的恐懼湧上心頭，我往後退了一步。

「泰妍？」

我驚慌的抬頭，順圭一臉擔憂的抓住我的手，她的頭髮很凌亂，眼睛充滿血絲，看來氣色很差。

「泰妍！妳還好嗎？」順圭顫抖著音頻。

我搖搖頭，設法讓腦中的雜音離去，我用手心敲了敲頭，瞇起一隻眼。

「嗯...沒什麼，妳那麼早來幹嘛？」我問。

順圭盯著我，想從我的眼睛裡看出矛盾，我狐疑的望著她。

「泰妍，妳真的沒事？」

「我沒事啊，妳那裡看出我有事了？」

順圭往家裡看了一眼，咽口口水，小聲的說。

「泰妍我們去看醫生好不好？」

我厭惡的甩開她的手，這人怎麼一早來就怪怪的啊。

「我又沒生病，看什麼醫生啊？李順圭妳是沒吃早餐，血糖過低所以瘋言瘋語了，是不是啊？」

順圭表情一下子嚴肅起來。

「金泰妍妳...」

「妳真是太奇怪了，算了，我不想跟妳計較，快進來跟我們一起吃早餐吧，看妳會不會正常點。」

我向順圭招招手，順圭驚恐的瞪著我，好像我說了什麼可怕的話一樣。

「我...們？」

「是啊，我跟秀妍。」

我理所當然的說著，點了點頭，轉身往屋內看去。

雜亂、漆黑、骯髒這些景色印入眼簾，我的頭突然痛了一下，我腳步踉蹌，一時無力，跌坐在地板上。

「泰妍！」順圭大喊著。

地上很髒，許多垃圾四散在周圍，正困惑這番景色時，我感覺到手掌一陣刺痛，抬起手來，

原來是壓到了碎掉的玻璃，我恍惚地看著碎玻璃，這是從哪裡來的？

我試著理解眼前的一切，為什麼我才一個轉身，家裡會變得一團混亂？這是怎麼一回事？

「泰妍，妳還好嗎？」順圭蹲下來，擔心的問我。

我回過神來，盯著順圭的臉，害怕了起來。

「順...順圭...這是怎麼一回事？家、家裡怎麼這麼亂？」

順圭顯然是嚇到了，她咬著牙，把手搭在我的肩上，力道有些過大。

「泰妍...先跟我去醫院好嗎？」

「什麼醫院？為什麼我要去醫院？順圭我是問妳為什麼家裡會變成這樣...」我口氣不善。

順圭嘆了口氣，撫著頭。

「一直都是這樣的啊，泰妍，是妳自己造成的。」

我開始耳鳴，身體發顫，微微搖著頭，不想承認順圭說的話，我雙眼瞪大，直盯著順圭，發不出聲來，

我啞著嗓音，四肢不知覺的收起來，肌肉不規則的抽動，順圭的臉在我眼前，慢慢扭曲，

她的聲音我逐漸聽不見，我僵硬的低下頭，正好看見彎曲在前的右手臂內側，多出了好多深紅的傷痕，

我瞪著右手的傷痕，覺得好髒，我使勁用指甲摳它，反而留下更多條紅色的傷痕。

順圭被我的舉動嚇到，她用力的扯開我的手，扣住我的雙手。

「妳在幹嘛！」順圭怒吼著。

我失神的望著她。

「這是怎麼回事？剛剛...剛剛不是這樣的啊，明明我跟秀...」我突然止住話。

甩開順圭的手，我連滾帶爬衝向餐桌，踹開滿地的垃圾，還有好幾瓶空了的啤酒罐，

我已經顧不了這充滿惡臭的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見到她。

順圭拉到我的衣角，不過我沒有被她牽制住，我在餐桌前跌了一跤，但管不了腳上刺痛，

我爬上餐桌，桌上只有兩份未動過的土司，以及兩杯牛奶，餐桌邊沒有人在，

桌面異常的乾淨，跟我身後雜亂的景色完全不同。

我楞在原地，順圭抓住我的肩膀，把我轉了過去，我不可置信的望著順圭。

「她...她應該在啊...」我楞楞地說。

順圭很憤怒，她瞥過桌上的早餐，伸手一揮，瓷盤破碎在地面的聲響，跟她的沙啞震耳的怒斥，

毫不留情的扎到我的心臟。

「她早就走了，她不在了金泰妍，認清事實吧，鄭秀妍離開了！」

我心波泛起一陣嘲諷的水紋，盪漾在我自欺欺人的假象裡。

那個人離開了。

我的聲音這麼說著，一遍又一遍，永無止盡。

END.

雖然這裡是一個虛構的世界，

但還是會跟現實世界扯上邊，

我是個很喜歡用文章表達心情的人，

但如果有人不喜歡，

我可能就不會再繼續下去，

因為不管是未完成的，

還是正在建構的任何一篇故事，

都跟她脫離不了關係，

若是會傷害到你/妳，

我將不會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