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等待

權俞利是第一次進入鄭秀妍的房間，但她聽黃美英說過，她們的臥房格局是一樣的，所以權俞利在黑暗中，

也能摸黑將鄭秀妍安置回床上，她壓了壓床緣，確定鄭秀妍安穩的躺在床中央，權俞利已經適應黑暗了，

她大致看出鄭秀妍床的大小，好像是雙人床呢。

權俞利伸手摸向床頭櫃，如果跟她的房間一樣的話，在牆壁上有裝設一個小夜燈，她找著開關，

摸到一塊凸起物，權俞利按下去，燈亮了起來，散發微微的黃橙色光線，但也足夠在漆黑的房間內，

照亮每一處角落，權俞利轉頭，看向鄭秀妍，鄭秀妍手枕在臉龐下，側過身子，一隻腳還落在床邊，

權俞利輕力拉起壓在鄭秀妍身下的棉被，把鄭秀妍的腳搬回床上，讓鄭秀妍躺正後，為她蓋上棉被，

權俞利走出房門，黃美英跟李順圭還在樓下，她到隔壁自己的房間內，拿出換洗衣物，先去浴室洗澡，

等她再次回到鄭秀妍房間時，已經過了一個小時，她房間的門關著，顯然黃美英跟李順圭也上樓了，

權俞利輕手輕腳回到床邊，鄭秀妍腳蜷曲在胸前，抱著身體，好像很冷似的，抱緊自己，權俞利覺得困惑，

天氣明明就很煩悶，鄭秀妍卻打著冷顫，權俞利躺上床的另一頭，拉起棉被緊緊裹著鄭秀妍，

情況還是沒有好轉，權俞利有點慌了，下意識的靠近鄭秀妍，感覺到有溫度，鄭秀妍憑著生理反應，

鑽進權俞利懷中，權俞利不敢亂動，手輕放在鄭秀妍背後，鄭秀妍動作俐落，自然的將手環在權俞利腰間，

鄭秀妍的意識恍惚，鼻子飄來熟悉的沐浴乳香，這讓鄭秀妍以為她還在活在過去，她們以前總是這樣，

互相散發著一樣的味道，然後相擁在一起，宛如她們就是一體。

「允兒...」鄭秀妍細聲低喃。

權俞利身體一僵，她不知道鄭秀妍在叫誰，可是鄭秀妍細如蚊聲的呼喚，重重的壓在她心上，

有股喘不過氣的窒息感。

那晚，鄭秀妍喚了林允兒的名字一夜。

黃美英眼睛離不開李順圭一秒，她正目瞪口呆的看著李順圭光著身體，背對著她，準備套上睡衣，

白潔的背部，因彎下腰而出賣她完美的線條，李順圭拉上了貼身衣物，穿過寬大舒適的T恤，轉過身，

剛好看見黃美英楞楞地盯著她，臉上還有一抹紅暈，李順圭挑眉。

「怎麼了？」李順圭明知故問。

黃美英回過神來，甩甩頭，不自然的撇向一邊。

「沒...沒什麼...」

李順圭露出一絲壞笑，靠近黃美英身旁，黃美英聞到李順圭身上的沐浴乳味道，那是之前她陪鄭秀妍時，

唯一能感覺到，她與鄭秀妍親密的味道，就算那個味道，會讓她想起林允兒也曾經擁有過，

而且林允兒與鄭秀妍，總是窩在一起，常使得香味更加濃厚，不過那也是她僅有，與鄭秀妍相依的錯覺。

可是她今天發現，權俞利身上也有這個味道，淡淡的，跟黃美英不同，權俞利帶著一絲花香混合其中，

聞到那個味道，黃美英以為林允兒回來了，那香氣太過熟悉，又不盡相同，黃美英可以肯定的是，

鄭秀妍迷戀那個味道。

黃美英第一次討厭這個味道，她覺得這個曾經，讓她自以為與鄭秀妍相同的香氣，此刻正諷刺的包裹住她，

她原本是厭惡的，可是李順圭的靠近，並沒有讓她討厭，反而在李順圭身上，形成一股好聞的香氣，

黃美英不禁想，這個味道比起鄭秀妍，在李順圭身上，更加適合。

「怎麼啦？臉這麼紅？太熱嗎？可是我覺得天氣很涼爽啊。」李順圭還故意拉拉衣領，而裡面什麼都沒穿。

一覽無遺的雄偉就在黃美英面前呈現，黃美英立刻明白李順圭是故意的，黃美英推開李順圭。

「快睡啦！」語畢，黃美英拉著棉被瞬間躺下。

李順圭無聲的笑了，太有趣了，她心想，看到她完美的身材後，還能沒任何反應，倒頭就睡的人，

黃美英是第一個，虧她還故意回到房間才換衣服，又在黃美英面前脫個精光，

沒想到黃美英只是呆呆的看著她，沒有任何反應呢，是震撼太大了嗎？

李順圭一邊感慨自己的身材，一邊退下床。

感受到床鋪有人離開的晃動，黃美英睜開眼睛，看見李順圭抱著枕頭及棉被，準備就寢。

「有床不睡幹嘛睡地上？」黃美英問。

李順圭坐在地上，視線正好與黃美英平行，她輕笑。

「床太小了。」

黃美英皺起眉，雖然是單人床沒錯，可是她跟李順圭兩個人睡，也不會太擁擠，

她跟李順圭又不是那種高挑的人，貼近一點，她們還是可以睡的。

「我很胖嗎？」黃美英嘟起嘴。

「不是，妳怎麼會胖呢。」李順圭笑說。

「那妳很胖嗎？」

「我可不這麼覺得。」她可算是嬌小的體型呢。

「那對我們來說，這張床好像沒那麼小吧。」

李順圭明白黃美英的意思，她好像一點都不介意跟她睡在一起呢。

李順圭有點小失落，她傾身，下巴抵在床緣，離黃美英很近，黃美英能感覺到李順圭的呼吸。

「是沒那麼小。」李順圭懶懶的說道。「可是是需要貼的很近，才不會掉下床的距離。」

黃美英沒想到李順圭有這樣的顧慮，她只是單純的怕李順圭睡在地板上會不舒服，可是李順圭在意的地方，

好像比她更意想不到。

黃美英瞬間又漲紅了臉，李順圭退開了床邊，坐直身子，若有所思的望著黃美英。

「所以我還是離妳遠點好了，雖然我其實更想去沙發上睡，但我可不想明天一早起來，被俞利看見我躺在沙發上。」李順圭聳聳肩。

黃美英盯著李順圭許久，腦中在思考什麼事情，李順圭不用想也知道，她非常了解黃美英，比黃美英本人，

還看的更透徹。

「我不是什麼好人，美英，別這麼定義我，我只是很明確知道，自己若靠近妳，我會做出什麼事情而已。」

黃美英蹙眉，這不是她所認識的李順圭，她一直以來，所熟悉的李順圭，

不是一個會如此露骨講出這些話的人，李順圭總是默不吭聲，在黃美英看見，

鄭秀妍與林允兒所有親密的畫面時，會靜靜的陪在黃美英身邊，幫她擦眼淚，給她擁抱的人，

她也都是這樣，將李順圭無微不至的關懷及貼心，視為理所當然，

她沒想過，李順圭對她，原來是這樣的渴望，更該說，黃美英故意不去看見那塊。

可是李順圭改變了，從權俞利的出現，及鄭秀妍對權俞利的依賴，她們之間發生了轉變，牽扯到的，

不只是黃美英的心，還有李順圭強忍住的情感，今天之內，她們全都爆發出來了。

「我很信賴妳，也很了解妳。」黃美英說。

李順圭楞了一下，隨即搖搖頭。「或許妳沒那麼了解我。」

「妳怎麼知道？」

李順圭望著黃美英，黃美英沒有任何的逃離，她今天第一次，定住自己的視線，鎖進李順圭的眼眶中。

李順圭向前，雙手撐在床邊，面對黃美英的臉龐，無奈的笑了笑。

「別這麼做，黃美英。」語氣有些警告的意味。

「如果我想呢？」

李順圭簡直不敢相信她所聽到的，黃美英這是在向她暗示什麼嗎？這會代表她所有的苦苦等待，

將有所收穫了嗎？還是黃美英故意在挑戰李順圭的底線？

黃美英貼近李順圭，手撫上李順圭的耳際，將李順圭臉龐的碎髮繞過耳後，這無疑是一種挑逗，

對李順圭來說。

下一秒，李順圭吻上黃美英的唇，本該熱情宣洩的亢奮，卻在碰上的剎那間，瞬間冷卻，

很快的，李順圭就脫離黃美英的唇瓣，黃美英很訝異，她沒想到李順圭會這麼快就離開她。

李順圭扯開嘴角，滿滿的苦澀及懊惱，黃美英搞不懂李順圭的行為，明明不斷向她表白，

怎麼接受她時，李順圭又自動退開。

「我啊...」李順圭的聲音艱澀。「不是要妳這種同情般的情感。」

黃美英一怔，驚恐的望著李順圭，李順圭用手掌擋住黃美英的視線。

「妳看到是誰呢？如果說妳的心裡沒有我，那就不要做這種事，這比妳無視我，還要殘忍。」

黃美英看不見李順圭，她的心慌了，不單是李順圭了解她到如此可怕的境界，而是她剛剛竟然想靠李順圭，

來排解她寂寞難安的心情，她害怕的是，她已經在不自覺中，傷害李順圭好多次。

「順圭...我到底該怎麼辦？我已經不知道了，我想愛妳，可是...我對秀妍，那麼多年的情感，

不是說放就放的下的。」黃美英哽咽。

李順圭放下手，黃美英又哭了呢，為什麼，黃美英總是在她面前哭，她想看見的不是這樣的黃美英。

「我知道、我知道...」

李順圭反覆說著這句話，像是在安慰黃美英，同時也在說服自己。

對於面對鄭秀妍，權俞利第一次感到如此無力。

天還未亮，山上飄著一層薄霧，空氣有些涼冷，時間好像靜止一般，周遭沒有任何聲音，

權俞利披著一件薄外套，站在溫室裡，兩眼無神，盯著鮮豔的玫瑰，這些全是她這段日子以來，

用心呵護的植物，她花了很多時間在照顧溫室裡每一株植物，她覺得植物是有生命，

不同於人類或動物，植物安靜且祥和，是會衰老會死亡的生命，但似乎比起追求澎湃的人類，

植物不管什麼日子，依舊保持著不變的姿態，不在乎外面的風風雨雨，堅持己見，貫徹自我，

連同死亡都安安靜靜，不需大張旗鼓，平靜接受自己的凋零，活到任何一刻，都是永遠如一。

這是權俞利喜愛植物的關係，那些不管鮮豔的、平庸的，花朵永遠是自我的樣子，不會有什麼改變，

偶而的爭艷，只會添加它們的可愛，但終究是平穩踏實的，權俞利很喜歡跟花草相處在一起，

那是她暫時遠離煩心的世俗，最好的場所，所有的花朵，都是她最佳的訴苦者。

可是此刻，權俞利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她連對她喜愛的植物，都沒有訴說的力氣了，

目前這間溫室裡的一花一草，無法帶給她平靜，她在這會想起鄭秀妍，但已經習慣了，

她自然而然走到這裡，她沒地方去了。

權俞利突然雙腳無力，她頹廢的坐在泥地上，她不懂鄭秀妍整晚喚的人是誰，不過感覺的到，

鄭秀妍很思念她，她抓著權俞利多緊，就代表她多想緊抓著，那個在夢中佔據鄭秀妍思緒的人。

權俞利感到一陣煩躁，她承認她喜歡上鄭秀妍了，在這短短的幾個月內，她已經不知不覺被鄭秀妍給吸引了，

可是她沒想到的是，就連李順圭挑明問她是否喜歡鄭秀妍時，權俞利甚至有那麼一點猶豫，

她不太清楚她對鄭秀妍是同情的成份居多，還是愛情的成份更勝同情，但在幾個小時前，

在她親耳從鄭秀妍口中，聽見她喚著另一個陌生的名字，權俞利的心不由得的揪了一下，

原來她這麼喜歡鄭秀妍呢，喜歡到權俞利自己都訝異的地步。

權俞利有些悵然若失，李順圭叫她去愛鄭秀妍，可她有辦法去愛嗎？鄭秀妍比她想像中，

還要纖細敏感，就連權俞利這種粗枝大葉的人，都能感受到鄭秀妍的危險，她不只自己站在懸崖邊，

就連想要接近她，都得陪她一同搖搖欲墜，要有足夠的勇氣，才能抓的住鄭秀妍，或是要做好，

陪她一起跌落懸崖的打算。

身後傳來腳步聲，權俞利驚醒，她回過頭，發現李順圭向她走來，嘴角勾著淡淡的無奈，

強迫自己笑著，眼睛下還有淺淺的一抹黑，是睡不好嗎？權俞利心裡這麼想著。

「好早起呢，怎麼？睡不好嗎？」李順圭笑說。

這話應該是對李順圭自己說吧，李順圭才像一臉失眠的樣子呢，不過權俞利也沒立場說什麼，

她的確是一夜未眠，臉色很難看她知道，她在浴室梳洗時，也被自己嚇到過，

但她可不覺得李順圭比她好到哪去。

「妳呢？怎麼也這麼早起？」權俞利反問。

李順圭笑而不語，她的笑容跟她眼角下的一抹黑，成為諷刺的相對，李順圭或許知道權俞利失眠的原因，

權俞利就是有那種感覺，覺得李順圭是那種可以輕易看穿別人心思的人，也是個很好的訴苦者，

但她可無法理解，李順圭一早起來，帶著不比權俞利差的倦容，出現在溫室，會有什麼原因。

「我們應該是因為一樣的原因失眠吧。」李順圭走到權俞利身邊。

權俞利是因為鄭秀妍而失眠，但李順圭看來不像是因為鄭秀妍而疲憊，權俞利不懂李順圭的話。

李順圭盯著眼前的花朵，每一株都神采奕奕，權俞利把它們照顧的很好，李順圭不禁感嘆，

這些將自己的情感，全心全意付出的人，是多麼的閃耀，權俞利如此，林允兒也是。

「這些玫瑰照顧的很好呢，很漂亮。」李順圭彎下腰，近看玫瑰。

權俞利其實挺搞不懂李順圭的，李順圭動不動就說出一些毫不相干的話，她的想法太過周到，

眼中所散發的氣質，也太沉穩，反而讓人看不懂她，她想很多，多到有些負荷不來。

「謝謝，這只是我的一點點專長吧。」權俞利順著李順圭的話應對，反正她也看不懂李順圭的想法。

「真是謙虛呢。」李順圭看向權俞利。「不管是花朵，還是人都照顧的很好啊，這是妳的優點，

我很羨慕呢。」

這話聽來有點刺耳，權俞利心情有些低落了起來。

「是嗎？我不覺得我做的好。」

是說照顧花還是人呢？李順圭當然知道權俞利在想什麼，早在她從溫室外看見權俞利頹坐在地上時，

她就知道昨晚發生什麼事了，雖說是她不願見的，但該來的總是會來，權俞利早晚會知道一切，

如果她執意愛上鄭秀妍的話。

李順圭蹲下來，陪權俞利一起坐在泥地上，權俞利轉頭看她，李順圭反而盯著玫瑰，眼神專注。

「我也做不好呢，應該說，我以為我做到了，可是很累呢，她總是看不見我做的一切，為了讓她能看我一眼，

就足夠讓我精疲力盡了，我快要不知道我是否還能撐下去了。」

李順圭說的是誰呢？權俞利不知道，她很好奇，可是她還沒跟李順圭熟到可以問她私人的問題，

所以權俞利選擇沉默，她了解這個時候，李順圭只是需要一個靜靜聽她講話的人。

她們沉默很久，直到太陽露出一點光芒，李順圭僵直的視線，才有了動靜，她轉頭，

看著權俞利，那是權俞利這短短幾小時內第一次看見，李順圭最難看且自嘲的笑容。

「很蠢，不是嗎？」良久後，李順圭開口。「我們。」

既然明知道愚昧，為什麼還要陷下去呢？真是自討苦吃。李順圭恥笑自己。

重點好像搞錯了XD

主角是權俞利跟鄭秀妍啊！

可是我好喜歡李順圭的故事。

話說，沒庫存了。